龙道百问之一:龙是什么?

庞进  2016年3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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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是什么?
龙是中国古人对自然界中的蛇、鳄、蜥、鱼、鲵、猪、鹿、熊、牛、马等动物,和雷电、云、虹、龙卷风等天象经过多元容合而创造的,具有喜水、好飞、通天、善变、显灵、征瑞、示威等品性的神物。其实质,是先民对自然界、宇宙力的认知和神化。
经过至少八千年甚至上万年的创造、演进和升华,龙已成为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文化标志、智慧结晶、信仰载体和情感纽带。
有几个关键词需要解释一下:

1.至少八千年甚至上万年
言“至少八千年”,来自于考古发现提供的证据,这便是出土于辽宁阜新查海兴隆洼文化遗址的断代在公元前6000年左右(距今约八千年)的石块摆砌龙和两块龙纹陶片。言其“至少”,是说查海摆砌龙已基本成龙形,而这条龙能够呈现龙形,意味着龙的容合过程肯定早于“八千年”。
言“甚至上万年”,一个理由,是山西吉县柿子滩遗址防风崖鹿头鱼尾岩画的发现。经考古断代,该遗址的存世时间是公元前18000至公元前8000年。

2.广义图腾
图腾是人类社会早期产生的与自然崇拜、族祖崇拜、宗教信仰、社会制度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的文化现象。“图腾”一词,源自北美印第安阿尔衮琴部落鄂吉布瓦人的方言“totem”,原意是“亲族”、“亲属”等。图腾崇拜的核心是认为某种动物、植物或无生物和自己的氏族有血缘关系,是本氏族的始祖和亲人,从而将其尊奉为本氏族的保护神、标志和象征。世界各国不少学者,都对图腾这一既古老又奇特的文化现象做过考察和研究,普遍认为世界上许多民族都曾经有过图腾崇拜,其残余在近现代一些民族中还可以看到。
作为书面用语,“totem”一词最早见于1791年伦敦出版的英国学者约翰·郎格(John Lang)所著的《印第安旅行记》(Voyages and Travels of an Indian Interpreter and Trader)一书中。1903年,中国近代启蒙思想家、教育家、翻译家严复在翻译英国学者甄克思的《社会通诠》(商务印书馆1904年版)一书时,首次把“totem”一词中译为“图腾”。此后,中国学者普遍接受图腾概念和图腾理论,并认为中国古代也存在有图腾现象。
闻一多是最早用图腾理论分析龙的学者。他在《神话与诗·龙凤》中说,“就最早的意义说,龙与凤代表着我们古代民族中最基本的两个单元——夏民族和殷民族,因为在‘鲧死,……化为黄龙,是用出禹’和‘天命玄鸟(即凤),降而生商’两个神话中,人们依稀看出,龙是原始夏人的图腾,凤是原始殷人的图腾……因之把龙凤当作我们民族发祥和文化肇端的象征,可说是再恰当没有了。”
“广义图腾”是与“狭义图腾”比较而言的。依据中外学者对图腾现象的考察和总结。构成图腾的基本要素有:1,图腾的实体是某种自然物(以动物为多)或天象;2,这种自然物和天象被认为与族祖、族人有血缘关系;3,是部族的保护神;4,是部族的徽号标志。四条全部符合者是严格意义上的狭义图腾,部分符合者即为宽泛意义上的广义图腾。
以此考量——
首先,龙是中国古人对蛇、鳄、鱼、鲵、蜥、猪、鹿、熊、牛、马等动物,和雷电、云、虹、龙卷风等自然天象经过多元容合而创造的神物,它虽然不是某种自然物或天象,但却是诸多自然物和天象的容合。
其次,伏羲女娲是中华民族的先祖,文献资料中有伏羲是雷神之子,是其母华胥氏踩踏了雷神在雷泽留下的“大迹”而孕生的描述,有“伏羲鳞身,女娲蛇躯”(《鲁灵光殿赋》)之说——蛇是龙的容合对象,“蛇躯”即“龙躯”;有炎帝是其母女登感神龙首而孕生、黄帝是其母感大电光而生的记述:故可认为,在先民的心目中,龙与中华民族的先祖有间接的“血缘”关系。
再次,新石器时代和青铜时代出土的龙已有好多件,这些龙或摆在原始村落广场中央,如距今约八千年的辽宁阜新查海兴隆洼文化石块摆砌龙;或置于氏族首领身边,如距今约六千五百年的河南濮阳仰韶文化蚌砌龙;或放在重要人物的头部,如距今约三千七百年的河南偃师二里头文化绿松石龙形器:作为部族保护神和徽号标志的用意已很明显。至于祭祀礼器上的龙纹、部族旗帜上的龙纹等等,更是或多有出土,如商周青铜礼器上的龙纹;或已见于文献记载,如《礼·觐礼》中的“交龙为旗”(郑玄注),《诗经·周颂》中的“龙旗阳阳”,《诗经·商颂》中的“龙旗十乘”,《诗经·鲁颂》中的“龙旗承祀”,等等。
据此,我们可以做出判断:如果说龙作为中华先民崇拜的狭义图腾不是完全有理由的话,龙作为中华先民崇拜的广义图腾却是够格的。
其实,后世以至于今天,人们理解的图腾已和原始意义上的图腾有所区别,只要具备徽号标志的意义,似乎都可以称为图腾。说来这大概与严复先生翻译时所选的“图腾”这两个汉字有关。因为任何自然物和天象都是有形象的,这便与“图”,即“用绘画表现出来的形象”相吻合;“腾”呢,有“升到空中”之意,既然是本族团的徽号标志,就理应受到高举、尊奉、敬重。

3.文化标志
说龙是中华民族的文化标志主要有三条根据:
一是龙标志着中华文化的起源、雏型和成型。新石器时代是中华文化的起源期,这个时期出现了多方位、多地点发生的简单、粗糙、质朴的原龙;夏商周三代是中华文化的雏型期,这个时期出现了进一步容合的神秘、抽象的夔龙;春秋战国至秦汉是中华文化的成型期,这个时期出现了基本定型的粗犷、雄健的飞龙。没有哪一种动物或神物能够像龙这样参与、伴随、见证中华文化从起源到形成的全过程。也就是说,如果要给中华文化的形成过程寻找一个标志物的话,非龙莫属。
二是龙可以标志中华文化的核心内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内容极为丰富。一般认为,道、儒两家的的学说是中华文化的核心。而龙的精神底蕴与道、儒两家学说的精髓有内在的一致性,故可以作为这两家学说的标志。
三是龙可以标志中华文化的现在和未来。龙是一个开放的、与时俱进的智慧系统,当今一些普世公认的文明理念,如自由、民主、博爱、法制、公平、正义等,龙都可以接受、吸纳、容合,它不但能“承古”、“炼古”,而且能“开新”,完全能够随着中华民族的前进的脚步而前进。也就是说,龙不仅是过去完成时,还是现在进行时和将来进行时。

4.信仰载体
信仰,是指人们对某种理论、学说、主义的信服和尊崇,即坚信某种理论、学说、主义是正确的,从而将其奉为生活的指南和行为的准则。
信仰是需要载体的。
信仰的载体可分为物象载体和仪式载体两大类。
物象载体如道观、寺庙、教堂、图符、雕像等。
仪式载体如礼拜、祈祷、诵念、歌舞、聚会等。
笔者认为,龙道可以成为中华民族相对统一的根本性信仰,而龙本身,就是龙道的最好载体。
它也可以分为物象载体和仪式载体两个方面。物象载体如龙的雕像、图画、书法、建筑,以及与龙有关的山脉、河流等;仪式载体如龙的歌舞、比赛、祭祀、论坛等。

5.情感纽带
自龙被公认为中华民族的精神象征和文化标志的那一天起,龙就同时具备了情感纽带的作用。正如钱其琛所言:“在中华民族诞生发展的长河中,由于繁衍生息在共同的区域,有着共同的奋斗经历和共同的风俗习惯,就产生了共同的文化标志及其强烈的认同感。”“海内外华人都会认同中华文化中龙与凤的文化标志。这些形象很容易唤起海内外华人共同的民族感情。”(钱其琛:《增强中华民族的文化凝聚力》,人民日报海外版1999年5月3日)
伏羲、女娲、炎帝、黄帝、唐尧、虞舜、夏禹等,是中华民族的创世纪英雄。这些神话英雄,大都有作为历史人物的实在依据,但更重要的是人文方面的意义:他们使一个民族有了可以引以为自豪的共同的文化始祖、共同的精神母题。在神话传说中,伏羲为龙种,女娲具龙性,炎帝秉龙兆,黄帝生龙颜,颛顼乘龙游、唐尧应赤龙、虞舜得龙图、夏禹是虬龙:这便构成了普天下所有的中华儿女都称自己是“龙的传人”的“人文根据”。这样的根据,使中华民族有了共同的文化象征,共同的图章徽记:哪里有华人辛勤的足迹,哪里就有中华龙矫健的身影;说汉语的人走到哪里,中华龙就飞翔到哪里。从遥遥远古走到今天,作为一种标志,中华龙已得到海内外华人的广泛认同,越来越多的华人团结在龙的旗帜下,容合在同祖共宗、亲如兄弟般的大家庭中。中华龙文化的这种凝聚力,在世界各民族中是不多见的。
2007年到2014年,笔者利用出访、探亲的机会,对加拿大、美国的龙文化做了重点考察。所到之处,凡是有华人生活的地方,都发现有龙的形象。在美国洛杉矶,我看到了唐人街上的二龙拱珠造型、华人餐馆里的龙凤呈祥图案;在温哥华唐人街,我看到了电线杆上的金黄色的龙雕和大街上张贴的宣传龙文化的广告;在多伦多唐人街,我看到了高高耸立的龙凤门;在哥伦比亚省甘露镇的华人餐馆,我看到了印有龙图的菜单;在阿尔伯塔省班芙镇的街道上,我看到了醒目的龙字招牌。大凡较大规模的华人聚会,《龙的传人》是必唱之歌;而在幼儿园、小学校园,几乎都能看到十二属相的图案……
在美国洛杉矶和加拿大多伦多,笔者曾与当地的华人领袖会面,赠送他们书法龙字,就龙文化的历史成就、精神内涵、发展前景、在海外的传播及与世界其他文化相容合等问题进行了交流和探讨,大家一致认为: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龙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标志性文化,也是联系华人、华裔情感的文化,经过海内外有识之士的共同努力,龙文化一定能在容合中发展、创新,为更多的地球人所认知和喜爱,从而为中华民族的复兴和世界和平事业做出贡献。
2016年3月30日于龙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