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的思想与携情带韵的文字——读庞进诗词

常智奇  

 

庞进兄大学本科读哲学,研究生读文学,他具有诗思与哲思相融合的学历、学养、知识结构、秉赋、悟性、慧能。这是逻辑思维和形象思维的训练和结合。这种结合,集中地体现在他的名为《龙情凤韵》的诗集创作之中。

什么是诗?诗是诗思与哲思高度融合、完美表达的产物。博大精深的思想通过境在象外的美妙表达才是诗;诗是石破天惊的思想认识通过携情带韵的文字表达造成的审美境界。庞进兄的诗词具有这种品质和特征。

他的游览山水诗,都是一种仁智的对象化形式。《华岳思绪》,有行路难、不到长城非好汉的情志;他在《崖畔黄花》“潇潇秋雨/郁郁芳华/凛凛寒霜/烈烈无加”中看到了“超越了万千种奇葩”的“顽强存在”;他在《咏竹》中悟到的是“于己所求少/于人益无数”的给予;他在《劲草》中看到的是“捐躯烈火根再生/待来日绿遍中原野/笑春风”的壮烈与不死。以小见大,在具象中抽象,在有限中表现无限,思想、观念、意志、情操、襟抱、德性,是诗之底座、精魂。他说《西周利簋》:“一勺千古兴亡事/不知味时味自深”;他看唐代寺庙出土的《金棺银椁》:“莹莹佛骨莹莹身/真如朗朗满乾坤”;他说赵季平:“平地一声好汉歌/天下英雄皆销魂”。化观念为意绪,于风景中见心象,在妙想中获迁得,情感、形象、妙悟、别裁,是诗之血肉、风韵。

庞进兄的诗有思想、有形象,这观念与妙悟的叠加交融来自真情。他有感而发,写人生的亲身感受,感在情动于心,爱在深处人孤独;他有思而恋,恋在“云遮雾罩意难圆”,“两腔血同热,四目哭无泪”;他有想而念,念在情与理的把控之间:“我们  不能在一起/真的  不能在一起/因为  我们在一起/你就失去我  我就失去你/你看那太阳  月亮/渺渺星体/遥遥无数载  迢迢千万里/坚持各自的坐标  才有/绵绵的情义  一旦/碰撞于太空 便/永远地/粉碎了幸福  粉碎了希冀”。《请不要爱我》也是这类诗情的表达。正是这种本我与自我、现实与理想的理性把控,正是这种情与理、灵与肉、爱与欲的熬煎、撕扯的真实再现,他的诗才具有生活的真情;正是他对理性的选择、逼近,他的诗才在亲情、乡情、友情、爱情的旋律中弹奏诗美的乐章。诗歌创作的最难处在于知晓了世界的残酷性还能继续说出并体味“温暖”和“爱”。庞进在自我的爱的体验中,开掘人性中理性的温暖。艺术的美是一种理性的升华。

《龙情凤韵》是一部记录庞进三十六年人生情感历程的诗集,尽管作者在出版前的2015年9月对其进行了一次全面的修订,但仍展现着历史的本色与原貌。它闪烁着往昔岁月人生追求的光彩。《龙情凤韵》为读者提供了一个在社会发展中个体生命如何追求价值实现的可资认识和借鉴的文本。

庞进兄长期供职于新闻媒体,又是中华龙凤文化网网主,他的诗便有了适合媒体读者阅读的特点:口语化、大众化、生活化、社会性、自娱性、即时性、短小体、应答式等,在他的诗中程度不同地都有存在。

庞进兄在诗与词之间,诗与散文之间,新与旧之间徘徊、眷顾、寻觅,他的一些诗词不拘泥于古典诗词格律平仄的束缚,诗押大致相近的韵,不追求严格的律阙工对;一些词没有牌,七言五言也不冠以绝句律诗之名。他的新诗中有古意,旧体中融新语。

庞进兄的诗有风骨,质地朴茂,情感素净,基调刚健,精神挺拔,诗格峻峭。他不追求词藻的华丽,不追求典故的铺陈,不追求过分的雕琢。他追求情感的纯朴、形式的自由、语言的大众、诗意的简练。例如,《千尺幢上》:“险,心儿窜到喉咙尖!/脸边山峰抖,脚下岩石颠。/一步不稳掉下去,摔成碎片片。”这种口语化的诗意表达,自然中有诗味,质朴中有典雅。

庞进兄的诗意境开阔、思想渺远,充盈着一股搏击、上进、奋发、有为的抱负和力量。例如,《三十岁》:“三十岁是一根绷紧了的弦/三十岁是一张饱满的帆/三十岁是一支锋利的剑/三十岁是一株挺立的杉/三十岁一切刚开始/三十岁一步一重天”。

庞进兄的一些诗是他龙凤文化研究成果的诗化体现,如《龙凤三字经》《龙赋》《龙道之歌》《贵州余庆飞龙湖祭龙祈福大典祭龙文》《贺周至活龙山中华龙文化传扬基地揭牌》《腾龙世纪》《题中华龙山》《龙腾中国之旅收官》等。在这里,诗是他传播自己龙凤文化研究成果的一种手段、形式、工具,是他记录自己在龙凤文化研究过程中考察、观览会友、酬和、答谢等的诗情凝定。在这些诗中,有旧的形式,有新的思想。孔子倡导的“不学诗,无以言”的“诗教说”,在他的这些诗歌中占有很大的比重。

庞进兄的一些诗有“文化诗”之称,观念性、说明性、介绍性较强。在《放歌中华(组歌)》中,他用诗的形式诠释《人文先祖》《方块字》《百家姓》《中医》《丝绸》《陶瓷》《玉器》《神话》《诗歌》《小说》《戏曲》《相声》《体育》《象棋》《书画》《儒家》《道家》《兵家》《佛家》《商道》《外交》《名城》《建筑》《山水》《美食》《酒茶》《服装》《科技》《节日》《文物》等等,以诗说情,以诗说理,以诗写真,以诗写景,在意志与观念的直陈中努力拓宽诗的题材,这是他的一种顶着风险、探索诗的形式的美的尝试。

透过庞进兄诗歌创作的文本形式,我们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志在高远,勤奋,刻苦,持之以恒,虚心学习,善于积累的人。应该说勤奋和汗水、虚心和积累,拯救、成就了他的“龙凤文化研究”。

读庞进兄的个人成果、社会影响、书目介绍、活动纪事等,我只能佩服。两鬓染霜的身躯有如此巨大的能量,这是学问、思想、责任、担当使其然,这是汗水、时间、毅力、恒心的积累和砌筑。在一个传统思想与现代意识撞击、民族文化与世界文明接轨、伦理价值与市场价值冲突,文化多元、情感喧嚣、碎片化、电子化阅读的时代,用根源于传统的龙凤文化振奋民族文化的自信心,是时代的呼唤、人民的心声。庞进兄当仁不让,踏浪而上,自然赢得时代和人民的欢迎。

但生命、人生自有其不可抗拒的冷峻规律和铁的法则,“游于艺,享于乐”,当是“退休学者”们余热发挥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境界;再创造而不劳累,再奉献而为之愉悦,当是才华横溢的夕阳晚照,当是历史认可的无情流露。一切追求“存在感”的唯功利主义都将成为历史的笑柄。公孙弘七十岁出仕为官是大器晚成的生命自然;齐白石衰年变法是审美情趣的爱好使然;张大千1982年为《庐山图》题跋中说:“予年六十,忽撄目疾,视茫茫矣,不复能刻意为工,所作都为点笔破墨。”随之产生了他的大泼墨泼彩……这些先行者的生命、生存、生活的精神姿态,给我们以启示:有才气者,自信来路还长,时间会在雪白中收割一切。

我愿和庞进兄在松竹壁立的路上携书漫步!

“马儿呀!你慢点走,让我把这景色看个够。”

(此文为作者2016年12月24日在“庞进文学作品研讨会”上的发言)

常智奇:著名文学评论家。陕西省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研究员。有专著《整体论美学观纲要》、《中国铜镜美学发展史》、《文学审美的艺术追求》、《新编文学原理》(合著)、《陈仓剧话》、《历史的扫描与定点分析》、《宝鸡民间美术论》等。在全国50多家报刊发表500多篇论文、评论文章。曾三次获国家级一等论文奖。被政府授予优秀文艺工作者,有突出贡献拔尖人才,享受政府特殊津贴。